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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數據時代與中醫癌症醫學發展

麻仲學

北京中醫藥大學 博士

千帆大學校長

中醫有理論有療效，但從古到今缺乏科學數據。回想起幾年前，當我得知IBM沃森與休斯頓癌症醫療機構M.D. 安德森中心終止合作的消息，當時非常震驚。

我曾和沃森醫療數據部門工作的一位女士，約談了三次。她對我的康梭療法抗癌系統非常感興趣，並向我介紹了沃森在癌症領域利用大數據發展精準醫學的成就與前景，當時就展示了M.D 安德森中心的癌症數據庫發展的醫療服務與教學情況。對我非常有啟發，那之後我也一直對康梭療法抗癌系統進行細化。

康梭療法英文版

我充分相信沃森大數據系統在未來醫學發展舉足輕重的角色。就癌症醫學而言，沃森在醫學教育、腫瘤醫生確定最佳治療方案、癌症患者明確治療目標方面，將有非常重大的意義。但就每一個癌症患者的個性化治療，則有漫長艱鉅的路要走。

中醫自古至今都是強調個性化治療的。中醫的核心治療思想，“辨證論治”、“三因製宜”，都是瞄準個體化。但也由於個體化，使得中醫治療儘管有許多療效、成就，但卻難以總結、苦於無數據說明，這也是中醫難以被認為科學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數據時代，則給中醫數據化、科學化帶來了重要機遇。但指望將一個中醫醫院的醫療數據輸入電腦，累積大數據，期望未來獲得很多疾病的治療數據、達到精準中醫學，恐怕只是幻想，結果仍然病例數據的堆砌。為什麼呢？

因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攸關中醫學在新時代發展的一條，就是醫生的經驗不同。同一個慢性腹瀉，王醫生、李醫生、張醫生所診斷角度、治療方法可能會有很大不同，但有可能都有效果。

西醫學從診斷到治療，都是有嚴格標準的。從抗生素，到手術，放射，化療，都有統一標準，全世界西醫都要遵循標準。大數據按照標準出來，很容易總結優勢與不足。

中醫學不能說沒有標準，大家從教科書所學，每一個疾病，都是有證型診斷標準的。但在臨床上，很少有人去執行那些標準。原因，一方面是教科書所列標準，到臨床上往往沒有那麼典型；一方面，行業內也沒有什麼措施令大家必須遵循標準。西醫醫生診斷錯誤，叫做誤診，是個大問題；中醫則沒有這個問題，其實有，只是缺乏、或者難以利用衡量標準。

有比較才有鑑別。在這個中醫界普遍存在的情況下，大數據出現的結果，是可以預期的。

在針灸治療中，張醫生針刺足三里，取得良好療效；陳醫生說是在足三里旁邊，發現一個經驗穴，比足三里效果更好，有什麼臨床對比資料？所以，大量經驗穴不斷產生，而發明者對於正統針灸學穴位的國家標準掌握多少，是非常存疑的。發明是好事，問題在於是乾貨還是滿是水分。同樣的問題，在中醫界是不少的。

因此，當下中醫學發展的最關鍵一步，就是完善、執行標準，才能充分利用大數據的優勢。

中醫學的生命在於療效。利用大數據發展中醫學的突破口，在於對重大疾病的卓越療效。

癌症的發病率不斷攀升，成為影響人們健康、生命的世界性重大難題。根據我在美國二十年來從事中醫癌症臨床的經驗，我認為中醫癌症醫學是完全有機會利用大數據發展、並為世界性認知其科學性。

北京中醫藥大學李忠教授是中國著名中醫腫瘤專家、並享有世界盛譽。他對晚期癌症的治療，有一條原則，叫做“以平為治”。以平為治，就是針對晚期癌症患者正氣大傷、病氣肆虐的特點，針對調理正氣為主，治療用藥平和，反而可以達到良好的挽救生命效果。因為，癌細胞發展至最盛時，與整個人體相比，仍然只佔一小部分。調理整體正氣，就能有效抑制局部癌症病灶的發展速度。如果這時，繼續用毒性、大毒、劇毒中藥，甚至超常規劑量，結果必然是克敵有餘、善我不足，傷敵八千，自損一萬，結果是病氣更盛、癌症發展的更猛烈。以平為治，自復一萬，傷敵二千，結果是正氣加強、病氣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因此，我非常佩服李教授的這個見解，絕對是中醫抗癌的真知灼見。

李教授的學說哪裡來的？必然是他對癌症病理認識的結果。癌症的病理，從中醫學來講，就是正氣、病氣的相互消長過程。如何把握癌症病理的正氣、病氣消長過程？核心，就是診斷水平。

談到診斷水平，就自然涉及到對中醫理論的理解與癌症證候診斷標準的把握。

通過醫療大數據不斷累積，人工智能將會在諸多方面超越醫生本身。例如，一個癌症患者，可以在完善各種檢查後，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了解到大數據分析給出的最佳醫療方案。大到手術、化療、放療、免疫，小到基因用藥水平。好處時，全世界醫生都可以同時了解這個方案。如果一個醫生，頭腦裡瞬間反應出一個幾乎面面俱到、又代表最新大數據分析水平的方案，幾乎是非常難的。當然也有問題，例如檢查中的誤差，沒有發現的癌症病灶的可能存在，基因等技術自身還在不斷完善，諸多可變因素會影響醫療方案的準確性。而在具體治療過程中，一個新手醫生，一個工作若干年的醫生，一個資深的醫生，對於患者病情的理解與治療方案的把握，也往往有差異。因此，精準醫學，可以不斷地接近，但真正意義上的精準，落實到一個個具體患者的身上，將永遠有改善的空間。不過，能達到精準醫學的基本層面，已經足以體現這個人工智能時代的巨大威力了。

在這個時代，對於中醫學而言，挑戰與機遇並存。首先是挑戰。從中醫癌症醫學看，目前基於西醫癌症醫學治療效果距離理想還很遙遠，中醫抗癌有很多發揮空間。當西醫癌症大數據累積達到日新月異，各個層面都有強有力的數據支持，中西醫之間的模糊區域變得越來越小，中醫抗癌原有的空間將被不斷壓縮。

感謝這個時代，大數據的時代，中醫學的再創輝煌引來曙光。大數據是人類共享的技術手段，西醫可以用，中醫當然也可以用。中醫最短板、最被質疑的地方，就是拿不出數據，或者說是拿不出像樣的數據。現在，堅冰開始融化。